If I should see you ,after long year.
How I should greet,
with teers,with silence.
——《春逝》
1
弗朗西斯与王耀相遇在南京一场展会。展会正中央挂着一件旗袍，袍面流光溢彩，弗朗西斯想起站在埃菲尔铁塔上远眺一览无余的晚霞。
王家是江南名家，以丝织品闻名，王耀作为少东家主持这场展会。
然而他向来不善客套说辞，致完开幕辞，立马藏到角落里，交给其他人应付 。
弗朗西斯一眼就看到了王耀。
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，或许是对方太出尘，骨子里愤世嫉俗一股清气，或许是因为太熟悉，哪怕只有一个剪影都能认出。
然而他们几天前刚认识。
弗朗西斯·波诺弗瓦是王家老爷请来的贵客，老爷子有意将自家丝绸销往国外，特意请来弗朗西斯，毕竟对方也是法国文化界名人，对衣饰颇有造诣。
然而老爷子身体不好，将招待贵客的重任全权交给大少爷。
王耀哼了几声，也算是答应了。
若真识得丝绸便也罢。
弗朗西斯向王耀走去，王耀听到脚步声，抬了抬头：“原来是波诺弗瓦先生。”
“弗朗西斯。”他无奈摇摇头，谁叫他见面第一眼就得罪了人家。
「只听的王家有位玉树临风的大少爷，没想到是位沉鱼落雁的大小姐。」
王耀瞬间冷了脸，迎合的笑脸也摆不起来。
「您中文倒是说得挺好。」
往事不堪回首。
弗朗西斯尴尬地笑笑。
“听说正中央那件旗袍的料子是您家独门绝技。”
“那当然。”
“那天的事，对不起。”弗朗西斯靠近他身边，以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。
“我大人有大量。不过你今天刮了胡子怪好看的。”王耀笑笑，“比电影海报里的女演员还好看。”
“还说大人有大量呢。”弗朗西斯嘀咕，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。
接下来几天，王耀除了尽心尽力介绍自家的丝绸外，还带着弗朗西斯绕着南京城转了一圈。
“古时候这儿叫金陵，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，姑娘们就在岸边招呵，现在国难当头，倒也是灯火通明。”王耀喝了杯酒，“商女不知亡国恨啊……”
今晚他们坐着游船沿着秦淮河走，灯影声里秦淮河是个杏眼朱唇的美人，两颊一抹胭脂，眼里桃花春水，走起来摇曳生姿。
“弗朗西斯，在法国也有这样的景色吗？”
“秦淮河没有，倒是有红磨坊，姑娘们的康康舞美极了。”
俩人谈笑声中喝了不少，都有些醉意。
“我觉得我从前见过你。你这张遮住胡子就换了个性别的脸我过目不忘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
“我并非在说笑。我想想，你的脸，还有，火，满地的碎片，然后一片模糊。”王耀眯起眼，认真回忆着那一场梦。
弗朗西斯没有应声，他只是看到了紫禁城里凋落的牡丹。
相处得越久，一种感觉就越强烈。
弗朗西斯觉着他跟王耀真是绝配，同样精通厨艺，有同样高的服饰造诣，当然他还是要稍微高一点，以及，同样美好
。
有一天，弗朗西斯有意无意询问王耀：“你家可给你谈了婚娶？”
王耀歪歪头：“并未。你问这做什么。”
“一时兴起，一时兴起。”
王家老爷子当年也是参加了维新的，不搞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那一套 。
弗朗西斯在南京住了一个月，是时候回去了。
“谢谢王老爷招待，只是您若想做买卖，还是要推荐个能人陪我一起去巴黎，一个月可不够我研究透这些丝绸。”
“小儿不才，就让他一起去吧。”
王老爷笑得舒展。
隔天王耀和弗朗西斯一起登上了去往巴黎的飞机。
“巴黎可有南京城好看？”
“不输半分。”
“巴黎拥有当之无愧的美丽，塞纳河流过巴黎，河面映出女孩们被风吹起的长裙，以及路上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。无人不折服与巴黎。但是你一去，怕是巴黎也要减一分色。”
王耀本要发作，正好迎上了鸢尾花的眼睛。
“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。”王耀嘟囔了一句。
2
几天后，王家老爷子收到了飞机失事的消息。
飞机在中途坠落，原因不明。
但这份通知来得莫名其妙。
他想起，王家本没有少爷，小少爷出生不满半月即死去。
3
他们在同一处草地醒来。
弗朗西斯醒来时，耳边只有风在过于宁静的旷野上流动，绿草蔓延，在绿影模糊的地方是明澈的远空，白鸟正掠过云，越过山野和天空，向他飞来。
王耀醒来的时候，耳边隐隐约约有呼啸声，飞机掠过白云划下一道长影，守山人全副武装，踏着青草而来，他的身后是长长的路迹以及，高楼矗立的城市。